老人的期盼

日期:2012-03-31 10:48     来源:自贡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     科室:刘敏     阅读:319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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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过年浓浓味道还没消失完,因工作就迫不及待来到藏区小金县,早就听说藏区的神秘让我向往,第一次下乡当听说要到的是一个藏乡卫生院,对于我这个外乡人来说,好像要去看到另一个世界秘密。那我就好好抓住这次难得的机会吧。而没想到撞击我心灵的竟然是从一位老人的接触开始。

  这几天我们正在为脊灰、麻疹强化免疫在新格乡接种犯难,刚到卫生院映入我眼前的一位脸庞黑黑老人头戴毡帽,身穿厚厚的夹绒衣服,在火辣辣的太阳下,给一群晒得高原红小脸娃娃的藏族大妈们,说着一种让我听不懂的藏话。一打听的老人已72岁,谈话很健谈,是蕊峰村村医,藏名叫思丹巴尔甲,他还有一个汉族名字扬成章。新鲜的事是这里的人通常有藏汉2-3个名字,难怪前期卫生院摸底统计接种时多出那么多的娃娃而让我一直纠结,真是让这老村医也难得糊涂一回啊。这次他是亲自下山来乡卫生院排查名字。

  认真的老村医和我反复核对着村儿童的户籍姓名,藏汉名简直是乱成一团麻,重名的好半天也没搞清楚人数,那乡卫生院医生就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。老人说这几年村里新出生娃娃多,村里没有年轻人当医生,这次的统计他很难搞。在当地老村医管辖的算是一个大村了,村里五个组有200多户900多人挨户走完就要几天,唯一的老村医也有一点力不从心了,前几天下大雪就下不了山,从大山上下来一趟很不容易,但后来他还是决定再次返回山里进行逐户核对调查。

  全乡折腾了几天疫苗接种总算完了,要抽出几个村进行严格的效果评估,到时我都替老村医捏把汗,自己心中就像打翻的五味瓶乱翻翻的没有底,后来真没想到的竟抽中了老村医的蕊峰村,而安排的又是我一人与村长同行。

  乡和村里很重视,我早早的来到乡卫生院,村长开着他的私家车拉着我,开始了实地现场认真评估,刚进入村道后不久,原先对藏区好感已荡然无存,村村通刚修好一年多的土公路让我感到胆怯,紧张的心情集中在两只眼睛上直盯前方不敢侧看,陡峭的山道边全是小石块垒起来的,一到会车停车时心里简直就是悬吊吊的,生怕路基压塌。羊肠似的山道数不尽的回头弯一个接着一个不只走了多少,连续干旱的道路在拖拉机的啃爬下使路面灰尘足有10多公分厚,扬尘使一停车又不敢马上开窗,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挂出了两个门洞。村长的责任心很强,沿途看见有住家村民都要停车打听谁家小孩接种没有。

  慢摇吧似的车经过10来公里的爬行,终于在快爬到山顶的老村医家门口停了下来,下车后我一身已是灰粑狗舔的了,来到一个小土坡上感到有一点气踹嘘嘘,这里海拔3600多米,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听老村医讲有的一年都很少下山,医疗条件也十分艰苦,去年下大雪导致过年前停电至到前几天才来,退耕还林靠电取暖的山里的人没法,病人输液没有电连液体都冻结了,只能在液体前烧柴升温。当全村那个组有病人要出诊时,老村医就在这大山的云雾中,这山跑到那山还真的有点像孙悟空腾云驾雾似的感觉,可怜老村医一片像父母的慈悲心啊。

  去年,村里二组的藏族妇女色能板姆在家生第三胎是惟一小男孩,刚生下两小时全家还在高兴之余,突然产后大出血,电话里颤抖的求救声音让老村医背上出诊箱急匆匆赶到家中,一家人的哭嚎声老远就能听见,虽曾经经历过但看见哪个场面老村医也惊呆了,只有简单的止血针、口服药、再加银针止痛的方法。他说两个小时救了两条命想起来都后怕。

  在老村医的带领下,崎岖的大山顶上,我继续寻找着接种的目标儿童,路过色能板姆的家,我特意的看望了从道孚嫁到村里的她,看着获救的母子俩,看着孩子们的全程接种证,心里由衷感谢和佩服这位受人尊重老村医。

  中午时分,在村支书家我逐一核对了全村在乡的接种娃娃签名盖手印的名单,226名居然无一漏种,我夸奖着老村医,他却说:“是国家政策好,我知道这些病厉害,最后几个不能下山娃娃都是乡医生到山上来补种的,感谢你门那么远来为我们服务”。这就是老人最平凡理念重于泰山的缘故吧。

  人们提到高尚一词我总是认为很神圣,而在这里怎么就体现的那么淋漓尽致呢。

  我的到来让村支书全家出动,特意为我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,做了家庭式地道的藏餐,吃着油炸老腊肉,嘴里啃着烤的脆黄土豆,喝着一碗碗热腾腾酥油茶又是别一番滋味。村支书一家人、村长、老村医、色能板姆聚集一堂,那时感觉到寒冷的高山顶上我心中真有一股热血仿佛在涌动,唯一的我藏汉从来没有这样亲切和温暖,淳朴他们热情接纳了我。我的照相机里也留下了这珍贵难得的一刻。

  从支书家出来我们一起返回老村医家,一路的高山美景已被刚才的一幕冲淡。老村医家在村道的土坎下面,简陋的医务室里挂着行医执照,一个出诊箱里面摆放一些刀刀剪剪和药品,老村医他说读书只读了八册,一直到30多岁才开始从刀、木、火学汉语讲汉话,1959阿坝卫校一年学习,然后到县医院实习半年,行医也就是打针服药再来点中藏医。山上的疾病主要有肺水肿,有的脸肿起来比屁股都大,用利尿、抗菌药可延长寿命多年,这样的病人他治疗了很多。其次是寄生虫病,一个人传染到全家,90年代全村30%人害病,现在好多了今年才发现一例,主要是国家宣传搞得好,不吃生水就不得菌痢。山区的卫生条件现在好多了,国家补贴家家安装了太阳能热水器,村民经常用淋浴洗澡,什么尿路感染盆腔炎逐渐减少,政府提倡改厕不少人家中安装水冲厕,环境卫生明显改善。国家现在的政策好,扩大免疫后儿童的基础接种也让他付出了不少的心血。

  看到这几年的变化,我握住老村医老茧横生的手,问你现在最需要什么,回答的居然是担心他的接班人。他说全乡像他这样的老村医还有好几位。目前受传统势力的影响,山里的孩子18-19岁就结婚,一般都生2-3个小孩,基本上就不再上学了,村里稍微有文化年轻人毕业后都不愿回到大山上。看见自己逐渐的衰老,他还将继续演绎着平凡村医人生的过程,一种善良的期盼悲催着老人的希望,而他的期盼在一天天的消失,大山深处不能没有村医啊,老人的期盼何时又能实现呢。

刘敏(2012、3、)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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